一封信

記憶中沒有認認真真執筆給你寫過信，
只是離家那幾年間給你寫過一些報告生活的電郵……
其實早在很多很多年前，已經好想寫信給你，
因為每次面對你時，笨拙的我都沒有勇氣說出真心真意。
不過，我更怕我寫下的一字一句會被其他人看到，
所以才至今還是沒有給你寫過信。

中秋佳節，今天我寄出了幾十個短訊，
想要把小小祝福送給海內外的親人、朋友。
給親恩似海的舅父、給情如姊妹的好朋友、給幾乎天天見面的好同事、給久未聯絡的小學同學……
獨獨欠了你。

拉動電話的控制桿，從名單上選取寄送名單，無可避免，我看到了你的名字。
在那深紅色粗底線襯托下，你的名字顯得份外耀眼，我的手指禁不住控停了桿，猶豫了一下要不要用一點力度按下去……
然而，當那深紅色從你的名字游落到下一行時，那掙扎也就隨之而結束。

如是者，六次。


晚上盡興回家，一個人看著黑漆漆的天空，數數手指，
原來已經有七個月，沒有跟你聯絡過了。
你我像小孩子在賭氣，看誰的倔強先屈服。

今晚，你有想起過我嗎？還生氣嗎？

是我不對。讓我認了吧！
以你的性格，要你認輸嗎？根本是不可能的事。
可是，請原諒我吧。
原諒我暫時還是無法關心你。

然而，我並非不關心。
每次看到有甚麼交通意外，甚麼扑頭劫案，我還是會心跳撲撲的急忙翻報紙上網看清楚受傷者的姓氏年歲……

其實常常會想起你。
常常會害怕在街上給你撞見，
常常會害怕你突然給我搖一個電話，
常常會害怕吃飯時你毫無先兆地走進來坐到我的鄰桌，
常常會害怕遇到你的朋友被問起你的近況……

開始了我的新丁事業以後，
常常想你會不會偶然在電視上看到我的名字？
常常想你會不會想到那個名字的主人就是我？
常常想你會不會贊同、支持我的工作？
（的確，我還是很在意你的想法……）
深宵時分才離開公司的時候，我也想過，如果你知道了，會不會二話不說就駕車來接我回家了？


其實我有多想告訴你，
在這個晚上，我最想念的人，就是你了。
然而，
原諒我，
我仍然無法以你想的方式去關心你。

既是如此，就讓我繼續我這樣的生活方式。
從我的生活裡，暫時剔除你。


中秋節，（原該）人月兩團圓。
這個晚上，我忽然好想問一句，
為甚麼當年你會甘心放棄這一切一切？

不，不，別誤會，
其實我早就能夠原諒了，
只是我仍然不解罷了。
（其實我想，你也沒有答案吧？）


這個晚上，如果我有勇氣給你寄短訊的話，那將是這樣的︰

如果沒有月缺，我想我永遠不能體會月圓的完滿。
爸爸，別執著於過去的成功了。
到底人生有上落，起時固可喜。
跌，看穿了，也不過是一部份罷。
您的囡已經開始走她自己的路了，
在她跌倒時，會得到您的鼓勵、扶持嗎？
在她成功時，會得到您的讚許、提點嗎？
無論如何，我還是會一樣的愛您。請相信我。
中秋節快樂啊！願您身體健康、生活愉快！

抱抱到了我進睡　獨自就像沒伴隨
背對鏡去抹眼淚　年月逝去
慣了說我太安靜　學習著獨立過程
發覺你也太鎮定　未夠感性

唯獨這合照看你清楚　證實你曾是家中那個